“啊!”
甫一看清那处,采薇脸色大变,猛地抽回手,跌坐在地。
“是,是玉扳指,是公主送驸马爷的那枚玉扳指!”
周围瞬间响起了嘈杂的私语声,众人并未觉得十分惊讶,毕竟心中早有猜想。
敦贤公主原地喘了好几口气,突然过去一把抓住了那手,猛地掰开了那手指!
一枚羊脂白玉扳指悄无声息地嵌在那指根肉中,映着跳动的火把,萤光微动。
“不,不——”
敦贤公主惊叫一声,嗓音凄厉,直入云霄!
喊声未落,她的身子陡然绷紧,僵直了数息,突然软倒在地。
“公主!公主!”
“快快快!传府医!快去!”
“这这这,这地上凉,先把公主抬到那边凉亭。你,你,还有你!去取了锦被、褥子、担架过来!快去!”
敦贤公主这一昏厥,到处人仰马翻,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她抬进了凉亭,扇风的,掐人中的,抚胸拍背的,下人们一圈又一圈地全围到了她那边,根本没人注意一直呆站在一旁的余小晚。
余小晚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尸首,头微歪着,脚跟缓缓抬起,慢慢的,极慢的,靠了过去。
还未到近前,那呛人的水腥气混杂着尸臭,已扑面而来。
她面无表情地垂首,不看那血肉模糊的脸,也不看那针脚精致的鹤纹,更不看他手指那羊脂玉扳指,只死死盯在他的小腹。
那里遮着还在滴水的里衣里裤,湿漉漉一片黏在身上,勾勒出了腰腹的轮廓,还有那略显粗壮的腿。
她俯身下来,探手撩起了那尸首的衣摆,衣摆之下是同样泡得青肿浮白的皮肉,腰间裤带深深嵌入肉中,勒得四围青白的薄皮近乎透明。
“欸欸欸!你这是作甚?!还知不知羞!快快快,快拉开她!”
不知谁吆喝了一声,旁边过来个小厮,扯着她便往后拽。
她赶紧伸手拽住那湿重的裤带!
人被拽走,裤带也跟着被扯开,她张开牙齿,照着拽在她胳膊的手狠狠咬了过去!
“啊!!!”
小厮惨叫一声,松开了她,她赶紧跪爬着过去,赶在那小厮再拽她之前,探手猛地将那死尸松掉的里裤拽了下去!
“天呐!死尸都不放过,何曾见过这般无耻淫|荡之人!快拽开她,快啊!”
这一下立时拥上来数人,他们毫不客气,骂骂咧咧,拖着她就拖出去老远,狠狠丢在地上!
“真不要脸!呸!等着公主醒了好好罚你!”
余小晚喘了口气,挣扎着爬坐起来,隔着眼前重重腿影,望着远处那悄无声息的尸首,面目怔愣,唇角却缓缓勾起。
不是他。
不是。
她没再多待,爬起身就朝府门跑去。
门房守在府门,对府中死了人这般大的事依然一无所知,只打着呵欠给了她开了门,还问她怎的这般晚还出去?
余小晚也无心理会,掂着裙摆跑出门楼,马夫早已从角门出来,正候在门口。
余小晚上前扒着马鞍就爬了上去,什么仪态举止,统统顾不得了。
“快,上马呀!去将军府!”
她急不可待地俯身冲着那呆怔的马夫喝道。
马夫是值夜的四等家丁,平日都在马棚喂马伺候马,帮公主赶马车这种活计是二等马夫的美差,哪里轮得到他?
他张大了嘴,望着余小晚细皮嫩肉的小脸,僵滞了数息,这才慌手慌脚地翻身上马,又长呼了口气,这才哆哆嗦嗦的自她身后环过,拽住了缰绳。
“驾!”
一声喝令,夜马嘶鸣,原地踏了数步,迈腿朝着夜色深处奔去。
……
皎月半圆,浮云缭缭,月明云薄,遮不住月辉,却挡住了万千星辰。
镇国大将军府,高门大院,门楼下的守门灯笼随风摇曳,漆红的“时”字随着烛火忽明忽暗,先是漆红,再是明红,再暗红,渐渐……猩红……
咯吱吱——
朱红的大门缓缓打开,螭吻铺首啪啷啪啷轻打门板,铺声清脆,在这夜深人静之际,遮掩不住,传出去极远。
门房小厮探出半个身子挤出大门,回身又关牢了厚重门板,这才回身作了个揖。
“实在对不住了公主,将军已睡下,小的只唤了一句便被斥回,劳您辛苦,明日一早再来吧。”
时晟不肯见她,余小晚丁点都不意外,敦贤公主已过来求过他了,她再来,想也知道没什么好事。
余小晚略一沉吟,冲那门房微微一笑,昏灯之下,美人朦胧,说不出的温善。
“辛苦这位小哥了,不如这样,你借我纸笔,让我给将军递句话,若他还不肯见,我便明日再来。”
“这……”
门房有些为难,显然方才确实被时晟那冷心冷脸的冰块儿冻的不轻。
余小晚见他要摇头,立时冷下脸来,不待他拒绝声出,她已不咸不淡地撂出一句:“你名唤张平对吧?”
门房一怔,“是,是小的,公主是如何知道的?”
余小晚淡淡一笑,笑得极冷。
“本公主没有旁的优点,就是有些记仇,再过两日,便是本公主与将军大婚之日,你……可明白?”
门房瞬间瞪圆了眼珠子,这般赤果果的威胁傻了才不懂!
“小,小的明白!小的这就去取纸笔!”
不过片刻,纸笔已到了余小晚手中,那门房还算机灵,专程又取了个平展的板子给她举着,方便她书写。
余小晚只稍稍磨了两下砚台,便蘸了浓墨,提笔书下一行小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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