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厚照使劲点头附和。
“那可不行,刑杖都备好了,不打怎么行,”漪乔示意女儿让开,“荣荣先到一旁去。”
朱秀荣怔了一下,还要再说话,便被一名宫人拉开了。
朱厚照见势不妙,张惶地后退一步。
漪乔吩咐两个宫人上来架住他,但谁不知道这位太子爷何等金贵,一时间竟没人敢动。
朱厚照见状刚要松口气,一抬眼却见自家母后竟一把拿过宫人手里的刑杖,亲自执杖上前。
他稍稍愣了愣便反应过来,一边慢慢往后退一边僵笑道:“母后拿着那玩意儿多重啊,累坏了怎么办……要不母后先放下?”
“不怕,为了你,母后辛苦一些也无妨,”漪乔一步步往前逼近,“有句话说得好啊,玉不琢不成器,儿子不打也不成器。”
朱厚照大瞪着眼睛道:“这话谁说的啊?!”
漪乔挑眉,随口道:“你爹爹啊,不信你去问问。”
朱厚照额头青筋直跳。
朱秀荣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朱厚照心里还没哀嚎完,就见母后已经朝他举起了刑杖。他长这么大也没人动他一个指头,哪见过这等阵仗,当下跳了开来,又竭力保持镇定,干笑一下,道:“母后三思……母后可不能太凶了,不然爹爹不喜欢了怎么办……”
漪乔竟然真的思考了一下,点头道:“好像有道理啊。”
“对对对!”朱厚照心里感叹着还是爹爹管用,刚要再接再厉劝下去,却听母后又兀自道:“先不管那么多了,打了再说。”
他刚听到话音落下,抬头便瞧见那三尺多长的刑杖冲他砸下来。朱厚照一惊之下,本能地躲避,刹那间一个迅疾的错步,身体便已经远远地避开了那一击。
他暗道好险,抬头委屈道:“母后你真打啊……”
漪乔原本便没怎么用力气,瞧见他方才躲的那一下,心里惊异了一下,面上仍旧不露声色,笑道:“自然是真打,不然逗你玩呢?你要再敢躲,信不信我打死你?”说话间又作势要打。
朱厚照双手举至头顶,慌忙道:“母后可想好了啊!要是打死我,母后和爹爹就……就没儿子了!”
“没关系啊,回头再生一个就是了。”漪乔不以为意,抡起刑杖又打了过去。
这偏殿不大,朱厚照施展不开,左躲右闪地避了几下后,心知这样下去不行,于是瞅准时机纵身一跃,以电闪之势从半开的窗牖窜了出去。
他的动作太过矫捷,等到众人回神时,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。
漪乔望着仍在微微扇动的窗扉,面色沉了片刻,又淡淡笑了笑。
原本应当午休的时间几乎都在奔波中度过,但朱厚照眼下一点也不困。他一路飞檐走壁没命地跑,半盏茶的工夫都不到,便从长安宫赶到了乾清宫。
他算了算,这个时辰,爹爹该下午朝回到乾清宫了。
爹爹虽然不插手母后管教他的事,但却是他如今唯一的倚仗了。
询问了乾清门的内侍后,他暗喜爹爹果然已经回来了。
他一入昭仁殿,便看到爹爹着一身水墨蓝的盘龙日月纹直身龙袍,正站在御案前看奏章,明显是刚从左顺门上午朝回来,尚未来得及更衣。
“爹爹!”朱厚照按耐不住激动又委屈的心情,站在殿门口便喊了一声,当下奔了上去。
祐樘看完一本奏疏后,思虑了一下,将之放到了另一摞上头,一面往御案后移步,一面笑道:“怎么了?瞧你跑得一头汗。”他说话之际便坐在了案后的玫瑰椅上,从内侍手里接过一盏紫笋茶,又示意一旁侍立的宫人递一条帕子给太子。
朱厚照跟在自家爹爹身后也绕到了御案后,拿过帕子擦了擦汗,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,挠了挠头道:“爹爹,母后打我……”
他说着又觉得自己这么说太孩子气,又像是来告恶状的,而他的本意只是想寻求庇护,刚要补充说其实也没打着,母后只是在气头上而已,就听爹爹不轻不重地放下茶盏,声音似是微沉道:“你母后太过分了。”
朱厚照愣了一下后,霎时感动不已,骤觉爹爹的形象又高大几分,一股委屈涌上来,几乎热泪盈眶。正要扑上去抱住爹爹的手臂诉几句苦,就听爹爹继续道:“打你居然也不叫上我。”
朱厚照的动作和神情瞬间瘫住。
“爹爹不带这样的啊,”朱厚照一时欲哭无泪,“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儿子……”
“爹爹的意思是,叫上我的话,我还能帮你们评评理,”祐樘转首含笑看向儿子,“来,告诉爹爹,怎么一回事?”
朱厚照垂着脑袋走过去,蹲在爹爹膝旁,大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。祐樘听罢,问道:“然后你就跑了?”
朱厚照惊异抬头道:“这还不跑?”
祐樘笑道:“小杖受大杖走的道理听过没?”
朱厚照点头答道:“嗯,先生讲过,《孔子家语》里说,‘小棰则待过,大杖则逃走’,说的是父母责罚子女,若是打得轻就忍受,打得重再逃跑。可是母后拿着三尺多长的大木杖啊!这肯定算是大杖了吧?”
祐樘点点头,又不由笑了笑。
朱厚照张了张嘴,撇嘴道:“爹爹笑什么?”
“笑你,”祐樘呷了一口茶,打量儿子一番,“若是你母后今日打得轻,你能忍着不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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